回家?离家?(紀實)

Alex Ning发布

就要走了,年迈的老母亲一直唠道着,到北京到加拿大都一定要打个电话报个平安。父亲则是不停着嘱咐别忘记带的东西之类的话。虽然也有些心酸,但却不强烈。妹夫打着了火,汽车呜呜地发动了。我抬着儿子的小手,敦促他给爷爷奶奶说再见。不到三岁的儿子,用着他生硬的中文说,再见,爷爷,再见,奶奶。虽然回来只一个月,这小家伙已经很少用bye来表示再见了。我说,爸,妈,回吧。没有再回头看他们,我知道他们会在门口站很长时间。

天很黑,看不到天上的星星, 不知道天晴还是阴。

抱着睡着的儿子, 跟着哥,小妹和妹夫, 带着一大堆的行李, 打算从火车站行车人员的公寓进站。虽说哥和妹夫都是老铁路, 可能是不走这条道太久,都没想到这条进火车站的捷径已经被堵死。只能把车停的远远的,然后沿着道轨向站台走去。已经很多年没有走过这样的路了。站台在灯火通明的远处看起来很假,通往站台的铁轨上来来往往着转向的车头,尖尖的火车的鸣笛,呼哧呼哧的放汽声,曾经很熟悉这一切,现在却有些陌生。小妹不时过来看看我手里的儿子,显然她想抱着她的小侄儿走,但小妹没有说,我也全当没有看见。不是我不让她抱,我知道这时的儿子,只认爸爸,尽管他跟他小姑已经相当熟悉。看得出小妹相当失望。一个月前,听说我要带儿子回家,小妹专门从单位调了一个月的工休。回来这几个星期,小妹几乎天天象上班一样准时来父母家看望我和儿子,儿子一天不见就她小姑就会吵着要小姑来。现在要走了,这一走可能又是几年不回家,再回家时,儿子还会认得他小姑吗?想到着,心头添了几分酸楚。

到了站台,离开车时间还早,把七七八八的箱子放在了车上,大家下车到站台上说话。

站台上广播员在广播着什么通知,车站的调度也在吼着什么”妖洞拐(107)“之类。久违的声音听起来很亲切。嫂子以前在车站当过广播员,记得从前来这里坐火车时总想区分一下哪个声音是嫂子的,但总是分辨不出,想必全国所有的火车站广播员的声音都是一样缘故。儿子被吵醒了,看到听到的一切显然让他很陌生。他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对我说,爸爸,害怕。小妹想把他接过去,他死活不肯。

开始觉得时间过的挺慢,大家没话找话瞎扯着,但等到了快开车的时候,突然觉得原来时间过的真快,心中酸楚变成了离别的伤感。本来不想让小妹送,就是怕她哭,但她死活要送,而且表示这次她一定不会哭,但这时我却看到她的眼睛有些红。我抱着儿子上车,儿子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,大声哭着要回家,要回爷爷家。儿子揪心的哭声,象是一个引子,我看到车下的小妹的眼泪涑涑的流了下来。哥和妹夫也别过脸去。我想我的眼也潮了,怕家人看到,就抱着儿子进了车箱,车开动了,儿子的哭声怎么也止不住,就这样从郑州一直哭到了新乡。这也许是儿子第一次真正懂得什么离别吧。

火车在咣当咣当行进着,儿子在铺上睡熟了,我坐在边座上,怎么也不能入睡。走之前,爹妈兄妹劝我回国,我都铁嘴钢牙地一口回绝,这时才有些心动。哪里是家,中国还是加拿大?这次是离家还是回家?我找不到答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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