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行台湾日记: 第一日

Alex Ning发布

(自己的博客除了小说以外,大部分来自于日记。写日记对于记忆力日渐减退的中老年人来说,像是给生活做个笔记,虽然生活最终不会有考试,但会有期末。希望期末之前,自己会有个“复习资料”,以至于打开它,可以看看自己这“傻X”的一生都经历了什么,有过什么样的”傻X“心情,交过什么样”傻X“的朋友,听到过什么样的”傻X“故事。突然特别喜欢”傻X“二字,有调侃、有乐观、有谦逊、有抱怨、更有对人生的无奈。 周一上午落地台北桃园机场,周五中午从同样的机场飞回北京,算是四天半。四天半,一直一人独往,没有特别的旅行目标,所以就有了很多时间写日记。写了五天的日记,咋说也有三四万字吧。但很多东西不便分享,所以就此处省略一两万字)

2024/11/18 星期一 北京飞往台北桃园机场

昨晚研究生同学聚会,还是玉龙做东,来了七位在京的同学,还有一位从重庆打飞的过来,让我心生许多感动。喝的是玉龙家从贵州茅台镇订制的茅香。他订了100瓶,昨晚喝了两瓶,又塞到我行李箱里两瓶,我算是他友谊中的4%?想到此心里不免激动一番。玉龙是我读研时最好的朋友,也是没有之一的那种。大家都上了年纪,酒喝的不多也喝的不晚,九点半就在“明年再聚”的拥抱中结束了。回到酒店倒头便睡,毕竟早上跟着”元大都”在奥森跑了十公里,白天又开了一天的会。

凌晨一点多就醒了,掐指算算才睡了两个多小时。因为心里惦记着酒店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,睡不踏实。我的机票是上午8:20,国航185。起床觉得头昏昏的,煮了浓浓的手磨咖啡,像药一样喝下,然后就开始拾掇行李箱。东西看似多,但其实装在大箱子里倒是没有装满。装完箱子突然想到,装箱子似乎就像打包自己的一生,以为经历丰富的不能承受,其实也就那么一点,赛巴赛巴就塞进了棺材或骨灰盒里。倒是手提箱子装的满满腾腾。计划去台湾只带一个手提箱和一个电脑包。但手提箱确实装不下,就把小鹰的随身背包拿出来,把拖鞋和跑鞋放了进去。

收拾行李时,发现给佳明手表的充电线找不到了。以为是掉到了行李箱子内,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。再看看手表,电量还剩下31%,也就勉强能跑两次,于是就关了手表,放进包里。心里怀疑是放在了郑州那家旅馆里了。

行李收拾好,心里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。又磨了咖啡,这次是淡淡的那种,加了很多的咖啡伴侣,伴着香味扑鼻的咖啡,坐下里做短视频。选的都是跑步的镜头,一个开会的片段都没有。配上了前一段跑步循环听的那首《你要怎样,我们就怎样》。这是台湾的詹姆士乐团唱的。慵懒略带伤感的旋律很对我的口味。发到了小红书,转发到朋友圈。一个加拿大的朋友见我发了小红书,马上给我留言说祝我旅途愉快。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,我问是不是感冒了,他说是的这次很严重。我安慰了几句。我今年还没有感冒过,但愿这几天也别生病。觉得自己的行程有些太赶了。来回两周,开罗转机就占了三天,掐头去尾也就十天。过去一周的时间排的满满腾腾,上厕所都要小跑的那种忙。心想到了桃园机场的那家旅馆,先睡上一大觉再说,这也是我为什么订机场附近的那家旅馆的缘故。

四点多收拾好行李,下楼,把大行李放在了礼宾部。礼宾部值班的男生给了我一个标签,我写上玉龙的名字和电话。后来给玉龙在微信上说了。退房没费什么功夫,我让礼宾部的人叫出租,正好那个在东北师大宴会上认识的蒙古胖女人也叫车,她的飞机是七点多的。我们拼了一辆车。车上和司机聊了起来,说自己要去台湾玩几天。这个司机虽然是北京人但话不多,面相柔和,看似是个脾气相当好的。我夸他勤奋,他说其实也才刚起来。但这才四点多。车费89人民币,但我和蒙古女人各给了他80,他很开心。昨晚打车回来的时候,出租车司机说,现在没人愿意送人去机场,因为回来要放空车,30公里左右呢。我和蒙古女人互加了微信寒暄道别,说不准儿明年去看看乌兰巴托的夜呢。

五点半到了机场,Check In时,我问柜台的小伙子,问为什么不能线上办理登机手续,小伙子和颜悦色地问你是在境外网站上买的国航机票吧?我说是的,他说那你的资料在网上就查不到,也就不能在线办理了。他低头忙活一阵终于在内部系统里找到我的机票。安检很顺利,到登机口,六点十五分。可以休息的贵宾室要六点半才开,我站在门口等了五分钟,六点二十就开了。进到贵宾室,一屁股坐到柔软的沙发里,先给郑州的那家陌上轻奢酒店打了电话,果真手机充电线和皮带都忘记在房间里了。他说打了电话给我,我没有接,这绝对不是真的,但我还是挺开心。挂了电话,又给哥打电话,他没接。我在微信上留了言。七点时,他回了我,说去打球的路上。我让他去酒店把东西取回来,寄到北京的玉龙那里。在休息室吃了一个泡面,喝了两瓶啤酒,开始困了。七点四十分到登机口时,已经开始登机了。就像Check In时那个小伙子说的一样,飞机没有坐满。大多是台湾人,没有大陆人。因为大陆的台湾自由行没有放开

我登机早一些,看到大部分座位都空着,以为我边上不会安排人,就把电脑包风衣和帽子放在座位上,然后眯着眼半睡半醒。过了没多久,就看到一个老年男子立在边上,方脸阔身,肚子外突,头发花白,虽然没有表情,但却可以看出柔软的态度,就是那种一切都可以商量着来的面相。他虽然不说话,我也知道我占了他的位置,于是我赶紧把东西捯饬捯饬放进头上的行李架里。他朝我微微笑了笑,把他庞大的身躯放进狭小的经济舱的座位里。一切安稳,我便睡了过去。等到一阵骚动把我吵醒,边上已经不见了那位胖老哥,他已经坐在了过道另一边的座位上。骚动来自于推食物车的空姐。虽然北京到台北的飞行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二十分钟,但到底也是国际航班,提供一餐,算是早餐吧。国航的餐算是中西合璧,两种,一个是煎土豆加炒蛋,算是西餐;另一种是白粥咸菜,算是中餐。我血糖高,就要了西餐。吃完饭,继续睡,这次一直睡到飞机快降落。看着舷窗外,雾沼沼的,一会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地面上的建筑,一会又被白雾彻底笼罩。

登机前看了天气预报,我在台湾这一周,台北都是雨天。后来知道,一个什么台风正在窜访宝岛,花莲前几天还遇上了地震,那些热门的打卡地点我去不了。但对于我来说,也没什么遗憾的,本来不是来逛景点的。南边的高雄一带天气似乎好一些。下飞机前提醒自己健康要紧,到酒店就赶紧补一觉。尽管自己今年春天手术后恢复的不错,但也是个关乎性命的大手术,眼看自己也马上六十了,应该不似年轻人那么抗折腾,还是小心为妙。旅行在外要是病了可是得不偿失。

飞机停落在桃园机场二号航站楼,Terminal 2,台湾叫第二航厦。早上九点多,下飞机的人不多,入关时几乎没人排队。我拿着护照就要进去,海关的年轻女孩提给我一张表格说要填写入境卡。于是拐回去,找到一张桌子填写,其中一项是在哪个酒店入住。我手机没信号,看不到我订的酒店信息。以为这里比大陆宽松,就没有填写,又被海关人员拦住。我说我手机没信号,看不到我酒店信息。那人说,机场有免费WIFI呀。就是呀,赶紧登上免费的机场WIFI,填了酒店的名称,City  Suites Gateway,中文名字叫“城市商旅“,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,名字听起来好怪。填好酒店名字再拐回来时,海关已经排起了长龙,是一个韩国旅行团,老的少的都有,别问我是怎么知道他们来自韩国人,我也不知道,就是有这个直觉。

出了海关,看到有外汇兑换的窗口,想到自己的现金都在箱子里,当众打开箱子去拿钱似乎有些不妥,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。虽然机场有WIFI,但出了机场,上网还是有问题。其实没出关前,就有一家且只有一家办理上网手续的小店。急着出关,另外想着一家独占的生意一定是价钱独霸,会很宰人,嘿嘿有点穷人思维。于是就没有去排队。到了关外的接机大厅,果真很多办理上网的地方。找了一家,五天4G网络300台币,5G的要500台币,另送50台币的通话。挺划算,就办理了。我问多少流量,那人说不限,他推荐4G,便宜些,看来我长相挺便宜的哈。我问是不是慢一些,他说足够了。果真如此,后来一路上都听QQ音乐,一点也不卡。流量问题比在加拿大还省心。

没有托运行李,拉着随身行李沿着出租车的指示前行。因为早,接机的人也不多。我看到马路对面有三五辆黄色的出租车,就要穿过马路。一个身穿交通马甲的男子拿着指挥小棒拦住我,威风凛凛地指了指信号灯,我抬头看去,红灯。在加拿大和中国大陆的航站楼的马路好像从来没有信号灯,有人过,车就自动等在那里。我道了歉,等绿灯才过了马路。坐上出租车,和司机聊了起来,才想起台湾叫计程车。

到了酒店不到一点,车资175台币,刷了信用卡,才七块多加币。 酒店虽然老旧,但一楼大厅还挺大,但比想象得要好一些。去办理入住,前台得小姐没有表情地说,三点才可以办理入住欸。我问可不可以提前入住,她说可以,但要付900台币,虽然不贵。但我也不乐意。如果房间准备好了,在加拿大或是大陆都可以提前入住,哪里有收费的理由。或是你推脱说房间没有准备好也会让我心里舒服些吧。我说那我就在大厅沙发上等一等。前台小姐没抬头,说,可以先去二楼用餐,390加币一位,自助餐。我心说难道说台湾的服务业如此冷漠,心里掠过一丝不快。以前无论是任何等级的酒店我都住过,在前台,我往往会谈笑风生,偶尔还会和前台小姐开几句玩笑调几句情。那是因为服务业的诀窍是让顾客觉得自己高人一等。我肚子还不饿,就说了不,我等一下。然后就去沙发上等,别说,大厅的好几排的沙发又干净有舒服。刷了一会手机,肚子就感觉饿了,于是拎着行李箱上了二楼去吃饭。

二楼餐厅取餐和吃饭的地方不在一处,还挺奇怪的。390台币,不到100人名币,也就加元十来刀吧。对于这个价格,自助餐还算不错,荤的素的热的凉的干的稀的算是都有。还有咖啡,打算入了房间睡一会儿,于是就没敢喝。吃完饭,付了现金,上楼刷房卡进入自己的房间1117, 11楼17号。

这是一个标准间,和大陆上的所有旅社一样,插卡取电。插上卡,所有的灯都亮了,但房间仍然显得有些暗。我走到厚重的窗帘前,用力把窗帘拉开,房间一下子充满了亮光。这是一扇大窗,从左到右占了房间整整一面墙壁,大窗下有我小腿一般高的窗台,窗台的宽度正好可以坐下一屁股。窗外是桃园小镇的一片绿色,其间是密密麻麻的低矮房屋,一座水泥高架桥穿行而过、桥下是一条马路。天阴着,偶尔洒下些小雨。路面湿漉漉的泛着黑色,偶尔上面有浅浅的积水。时不时有些雨滴被风裹挟,越过窗的遮沿,吹打到玻璃上,然后无声地四处砰溅。房间的一切显得简陋和破旧,但有了这一面大窗,我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城有了亲密的接触。我虽然生在北方,但对南方的这种潮晦的天气有着天生的好感,一点没有寂寞旅人那种“身在他乡为异客”的落寞。也许就是拉开窗帘的这一刻,让我竟然产生了对台湾一种特殊的情感,这在今后的几天匆匆的旅程中,这种感觉不时触碰我心底的某个地方,很荒唐,很莫名其妙,很宿命。以至于,当我开车从高雄出发开往台北时,一上路我就哭了好一阵。不瞒你说,我在写这段文字时,也是泪盈满眶。

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不算风景的风景,发呆了一阵,才感觉到身上那种黏糊糊的疲惫,毕竟在飞机狭小的空间里憋屈了三个多小时。干脆去洗了澡,然后躺在床上睡觉。住进一陌生的房间,往往会让人兴奋的难以入睡,但这一刻,我一挨着枕头便沉沉地睡了去。再睁开眼,已经下午五点了,窗外的天开始暗了下来。翻身起床,决定打车去机场换些台币,然后再坐地铁到饶河街观光夜市逛吃。

让前台叫了计程车,这次的司机是个中年女司机。我感觉抱歉,这么短的距离还打车,害的计程车司机没得钱赚。女司机说没事,然后问我哪一个航厦,我说要换点台币,哪里都可以,她说那我就带到近一些的第二航厦吧。五分钟就到了机场。找到了一家台湾银行的外汇兑换所,刚立住,柜台里的女职员开口问我要护照。我心里说坏了,忘记带了。就央求女职员能不能通融一下,用我的驾照。女职员说不行,但说可以试着再ATM取款机上用境外的信用卡需现金,看我似大陆人,就说银联卡也可以。于是我去了ATM机上顺利了取了些台币现金。

按照指示去了机场的捷运站,买了悠游卡,往里放了几百台币。悠游卡的卡本是100台币,里面的钱用完可以再充值,任何一个711店都可以,对了台湾的711店非常多,可以说是随处可见。悠游卡挺方便,坐捷运公车时在入口和出口刷以下就行,当然不比大陆的微信方便,问题是境外来的人很多没有微信支付功能。悠游卡也可以在一些商店里买东西,比如那个711店。

捷运坐到台北站,再转乘另一条线到松山站,下车,出了捷运。天开始下雨。好在不大,我穿了一件所罗门的防白色风跑衣,可以防些小雨。这里是台北闹市区,正是下班放学的时刻,到处都是人流。我避开大路,钻进小巷。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敲打着路边低矮房屋的屋檐。大大小小的店面坐满了喝茶或是吃饭的人,透过一个个小店泛雾的玻璃窗,看到在柔和灯光下晃动的人影,夹杂些飘散的热气,让人感觉到市井的温暖。

走着走着,突然眼前一亮,前面一片红黄两色的雄伟庙宇。我在中国北方见到的庙宇,无论大小,都给人疏离空旷的距离感,让人觉得庙里所拜的神,遥不可及且功力无边。但这处寺庙是个密集的建筑群,辉煌却不拒人千里。密密麻麻的一大片,那些高高挑起的屋脊和勾栏装饰,也似乎比北方我见惯的传统庙宇亭格,要细小精致许多。似乎一抬腿就可以迈入,就可以得到庇护。这就是松山慈祐宫了。

松山慈祐宫前是一个丁字路口,路口很宽阔,行人、摩托车和汽车川流不息,甚至会有个白衣少年骑着自行车突然进入到你的视野,屁股也不坐那车座,还未发育好的纤细身子,就这样两脚立在自行车脚蹬上,左右摇晃着他的青春,和单车一起穿市而过。望着少年的背影和溅起微弱水花,我似乎看到了自己五十年前的光阴。

松山慈祐宫的左手边里有一个门楼牌坊,上面书写着饶河街观光夜市,门楼下各色的雨伞晃动着,这里就是著名小吃夜市了。很多人来台湾的目的之一就说逛吃夜市。

初来咋到,擦肩而过全是熟悉的陌生人。熟悉指的是他们的面孔和身上散发出的同样气息;陌生是指他们说和自己不同的音调。有台湾腔的国语、粤语、闽南语、日语、韩语,偶尔夹杂些英语和听不出的语言。我有些胆怯,因为口袋里是从没见过的钱币,还有很久已经没见过这种饮食方式。那些食物,见过的也是呈现处不同的形式,没见过的而更是让我不知所措。我唯唯诺诺尝试了一家臭豆腐,是混了大肠的那种热汤水。没有特别的喜欢和不喜欢,只是这棚子里散着的味道让我不能适应。后来又尝试了胡椒饼,里面全是肉,也没有特别的感受。

也许自己老了,欲望渐渐的淡了许多。都说食色性也,老汉这是色也不欲、食也不欲,心里不禁生出一些淡淡的悲哀。

回到酒店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了,赶紧睡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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